作者：AdamMann
翻译：火星上的柠檬酸钠
编辑校阅：火星星舰舰长文俊
去年，也就是疫情爆发大约一个月后，我找到了一些能让我内心更平静的东西：金·斯坦利·罗宾逊（KimStanleyRobinson）在年时出版的科幻小说《红色火星》（RedMars）。
犹记得，我十几岁时第一次翻开这本书，到了我二十出头的时候，我已经与这位老朋友打了好几次交道。
这部小说讲述了第一批在这颗红色星球定居的人们的故事。
而在它的两部续集“绿色火星”和“蓝色火星”里，人们建立了城市，摆脱了地球的控制，把干旱的红色地表变成了绿野仙踪，在几百年的时间里建立了一个新的社会。
在我那本老掉牙的书的封面上，阿瑟·C·克拉克（ArthurC.Clarke）称它是“有史以来写得最好的关于火星殖民的小说。”
在年纪尚小的我的心目中，我觉得这是一本备忘录，一本关于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的备忘录。
距离我上次翻开这本书已经有十年了。
短短十年里，我成为了一名专门报道太空的记者，报道了太空的现状、物理、生物、心理、社会学、政治和法律种种方面，但小说《红色火星》的情节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
它让我想到一系列问题，关于我们对我们的行星邻居做了些什么——我们能对其古老的地质特征做些什么，以及我们应该为了谁的利益而修改这些特征。
在Robinson写下的未来里，某些心怀不满的定居者认为，人类没有权利改变这个数十亿年来没有被我们人类所打扰的雄伟之地：这些定居者采取生态恐怖主义行为，破坏其他人对火星的地形改造工程，最终成功地让火星的部分地区再度成为荒野。
我曾经认为他们的观点理应被被边缘化。
而当我再次翻起这本小说，我发现我的想法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今年冬天，当我问Robinson是如何将这个特殊的困境置于他的三部曲的中心时，他在“这在我看来是显而易见的。”
环境伦理学家长期以来一直在争论我们应该如何对待地球，并质疑自然世界是否具有内在价值。
年，Robinson的一位朋友，美国宇航局天体生物学家和行星科学家克里斯托弗·麦凯(ChristopherMcKay)在一份名为《简论火星是否有其权利》的论文中提出了一个类似的问题：“火星有权利吗？”
最终，McKey的回答是：“不”，他的结论是，当我们谈到自然的价值时，我们实际上是在考虑自然界内生命体的价值。
McKey认为，除非在这颗红色星球有生命存在，否则我们不太可能将适用于地球生物圈的环境考量标准延伸到它身上。
Robinson说：“我想对ChrisMckey来说，火星生活可能需要另一套考量标准。但对于在火星生活的人们来说，他们对火星是产生了感情的。”
今年2月，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成功地将一辆新的火星漫游车降落在其表面。“毅力号“将在一片名为“杰泽罗陨石坑”的区域内盘旋，寻找火星上的生命迹象。它将从红色岩石和尘埃中收集多达30个试管大小的样本，将它们储存起来，以便未来的任务可以将它们带到火星轨道上，并最终带回地球。
我对毅力号预定的工作计划没有伦理上的疑虑，也不担心它会带着一些火星跑路计划的可能性。
但是，在思考地球上存在的未来人类的前景时，我开始担心Robinson在他的书中提出的问题：
如果周围没有人阻止我们做我们想做的事，我们将何去何从？
即使人类一直生存在地球上，人类对太空的探索也带来了伦理上的迷思。
有的时候，天文学家想把望远镜架在我们神圣的土地上。
而在太空轨道上，我们随手丢弃垃圾的情况比比皆是。
目前，世界各国争论的焦点在于我们是否有权开采月球或小行星，并提出了谁应该有权将它们开发成为第二家球（家球=家园+星球）的问题。
各国太空机构和科技界亿万富翁正在努力解决与前往世界和远离世界相关的无数技术问题，但一旦我们得以前往我们心中的新世界，那我们抵达之后的行为呢？问题就出现了。
相关批评人士指出，在太空中，我们有可能重蹈世界殖民史的覆辙，当时的“世界探索”实际上是对原住民和当地环境剥削压迫的掩饰。
长期以来，提倡太空定居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借鉴了经典美国神话，认为征服新荒野能让我们在向西前进时变得更好、更民主。
至少在象征意义上，太空，作为人类未能征服的最后的处女地，有时被描绘成一片更需要人类用所谓的“仁心慈爱”去“关怀”的野蛮土地。
有一段时间，埃隆·马斯克(ElonMusk)经营的私营公司SpaceX将其计划中的乘用车命名为火星殖民战车(MarsColloialTransporter)。
近年来，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已经不再使用非包容性的语言——该机构现在谈论的是“载工”任务，而不是“载人”任务--但，显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跟上了它的思维模式。
唐纳德·特朗普(DonaldTrump)在年的国情咨文演讲中表示：“我们必须记住，美国一直是一个边界国家。”同时，他还描述了关于如何解决月球问题的雄才伟略。
“现在，我们（美国人）必须怀拥下一个宣言：我们如星使，命运永交织。”
当与那些不尊重故事的人交谈时，我们可以很清楚地发现，其中出现了一些问题。
加拿大天文学家希尔丁·尼尔森(HildingNeilson)在他米色的多伦多起居室里，坚忍地，通过Zoom向我打了一声招呼。
我问他对目前领导太空探索的人有什么看法，他暂停了自己的讲话，并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看到的……请允许我用一种记录的方式来说这件事吧，“他说。
“我看到的是一些组织看待火星的方式，就像早年殖民者、拓荒者和定居者看待彼时世界一样——他们认为火星是一片充满机遇的土地，这片土地可以任由他们开发利用。”
Neilson研究恒星的生命周期，他是米克马克(Mi‘kmaq)人，他所属的土著民族遍布加拿大东部和缅因州北部的部分地区。
这很难确定，但他可能是加拿大唯一的一个天文学或物理学该少数民族族裔教员。
“在西方，（我们）有一套完整的围绕着太空探索和亲的人类的道德体系，但它未必包容了来自世界其他地方关于伦理道德的声音。”
正是在与土著社区的互动中，天文学的行为最容易带来质疑的声音。
早在20世纪90年代，圣卡洛斯·阿帕奇部落议会与官员们就是否在芒特山上架设哥伦布望远镜的计划发生了争执。
格雷厄姆位于亚利桑那州南部的索诺兰沙漠(SonoranDesert)，这是该部落的传统家乡；年，位于亚利桑那州南部的托霍诺·奥奥德姆民族(TohonoO‘odhamNation)对官员们提起诉讼，彼时官员们想要在附近的基特峰(KittPeak)山顶上建造一座拟议中的伽马射线探测器，TohonoO‘odhamNation认为这座山峰神圣不可侵犯，该山峰名叫Iolkamdu’AG。
而在最近，夏威夷原住民反对在莫纳克亚放置30米望远镜(T.M.T.)。
几年前，当我刚从天体物理学本科毕业时，我对TMT的担忧不屑一顾，认为这是过时的宗教和高尚科学之间的较量。在与KāNakaMaoli或夏威夷人交谈后，我能够看到学者们是如何利用既定的权力结构来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的。
今天，这些山脉中的每一座都有多个大型圆顶望远镜。
Neilson在很大程度上赞成太空探索，并认为从伦理上考虑，定居在地球以外的环境是可行的。
“但我们必须更加包容不同的观点，理解我们自己的主流观点从何而来，”他说。
“这只能是关于成为火星的一部分，而不是让火星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那些倡导人类太空探索的人提出了一些可以说是未经检验的假设。
这些观点包括去其他世界旅行是不可避免的，探索的动力在某种程度上存在于我们的基因中，以及技术进步等同于道德进步。
我听人说，我们将学会使用为在火星上生活而开发的技术可以让我们在地球上更好地生存。
新汉普郡大学(UniversityOfNewHampshire)的理论粒子物理学家和宇宙学家昌达·普雷斯科德·温斯坦(ChandaPrescod-Weinstein)告诉我：“这真是个可爱的想法。”
“但是弄清楚如何殖民美国并不能帮助我们生活在一个更有道德的社会中。”
在她位于新罕布夏州海岸的家中办公室（书房）里，普雷斯科德-温斯坦(Prescod-Weinstein)在视频聊天中向我讲述了17世纪和18世纪法国天文学家前往圣多明各殖民地(Saint-Domingue)的故事，圣多明各现在是海地的一部分。
她说：“他们的任务之一是想办法更好地测量距离，这样船只就能更快地横渡大西洋——基本上，这样就更容易转移和奴役我的家人。”
Prescod-Weinstein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巴巴多斯和东欧，她是一个“同性恋、黑人、犹太、老年女性”，她说她的第二个学科是“黑人女权主义科学、技术和社会研究”。
两年前，她是国会图书馆“非殖民化火星”(DecolonatingMars)的小组成员，这是一场“非会议”(UnConferenceOfCongress)。
我问了Prescod-Weinstein一个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火星是我们的吗？”
“很明显，我的回答是不，”她笑着说。
比如，地球是我们的吗？
我坐在这里看着房子后面土地上的树。
我的存在，依赖于光合作用，即吸收碳的整个交换过程，让我呼吸更容易。
那么，地球是属于我的呢，还是属于树木的呢？
她担心人类可能会忽视非人类的东西：她说，在一些土著社会理念里，土地是他们的家庭成员。
“如果我们把火星看作一家人，我们希望我们的火星大家庭能得到什么呢？
我认为我们需要学习一种不同的相处方式。”
在谈到为什么我们可能不想摧毁火星上的岩面时，我采访的许多人都谈到了地球上有生命的生物圈。
但是，也许把我们为地球上的自然事物发展出来的观念推广到可能没有生命的地方是太过夸张了。
“岩石没有权利，”罗伯特·祖柏林(RobertZubrin)告诉我，他是一名航空航天工程师，也是火星学会(MarsSociety)的创始人，该学会倡导人类定居在红色星球上。
“他们没有能力做任何事，也不想做任何事。米开朗基罗（Michelangelo）并没有为了制作雕像而侵犯岩石的独处权利，从而犯下了针对岩石的罪行。”
Zubrin出现在我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时，他一头充满了伯父般的活力的稀疏灰发——像是那种你可以想象得你会在感恩节晚宴上与他争吵的人。
他科罗拉多州办公室的书架上堆满了书籍、成堆的纸张和两顶安全帽。
去年11月，Zubrin在为《国家评论》(NationalReview)撰写的一篇文章中反驳了他认为试图阻止太空探索的“伍克主义者”。
这篇文章的核心是十年一度关于的行星科学和天体生物学的调查，其间，科学家们在其中讨论他们的研究优先事项——题为“伦理探索和行星保护在扰乱殖民地实践中的作用”。
这篇论文的12名合著者和名签名者，其中包括普雷斯科德-温斯坦（Prescod-Weinstein），鼓励科学家们思考如何“防止资本主义对其他世界的榨取，尊重和保护他们的环境系统，承认所有生命的主权和相互联系。”
国际法中规定了一定程度的行星保护，以防止对行星的污染。
年，美国签署了“外层空间条约”；该条约第九条禁止签字国允许地球微生物到达火星，或让火星生物群搭便车前往我们的星球，在那里它们可能会受到地球生物的干扰。
目前，火星生命是假想的，尽管越来越多的科学家认为它可能存在。
在地球和火星40亿年的历史中，它们都曾被流星击中；有些流星大到足以将碎片送入轨道，或许还会飞向其他行星。
有可能，在过去，微生物曾在我们的世界和其他世界之间穿梭。
今天，微小的生物体可能仍在这样做。
出于这些原因，祖柏林并不十分热衷于行星保护法。
此外，他还认为，“道德探索”论文的作者们走得更远——他称之为“极端反人类立场”。
在他看来，伦理思考必须基于这样一个问题：一项行动是否有利于人类的繁荣；
将火星作为我们和我们带来的生物的第二个家园可能带来的好处超过了假定的原生生物圈的需求。
关于殖民的争论可能与未来有关，但他们受到当前问题的影响。
考虑到这一点，我采访了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UniversityOfTexasAtAustin)的航空工程师莫里巴·贾(MoribaJah)，他曾在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几次火星任务中担任航天器导航员。
当我们交谈时，Jah戴着大耳环，穿着隔膜，衬衫领子上露出了一个圆形纹身。
在完成了天体动力学学位后，Jah开始研究太空垃圾的问题——数以万计的被遗弃的卫星，报废的火箭助推器，以及目前在我们星球轨道上的金属碎片。
自那以后，他成为了一名太空环保主义者，在国会作证，向联合国和平利用外太空空间委员会(UnitedNationsCommitteeonthePeaceUseOfouterSpace)通报情况，并主持了北约(NATO)的一个小组讨论，其中的议题包括了如何减少空间垃圾。
“如果我们今天去火星，我们会看到什么？”他问。
“一些散落的碎片，已经被打碎的隔热罩，在风中飘动的降落伞”——这是机器人在这颗红色星球上着陆时使用的设备。
“所以我们又要展开行动了。有一种环境，它可能不是一个通常意义上的有生命有机体的生态系统，但它是一个适宜人类互动的地方，所以它需要有保护措施。”。
Jah认为，各国政府应该将可持续发展问题纳入太空活动的许可程序；考虑到这一点，他赞成在其他星球上定居，甚至将它们类地球化。
他最关心的是民主问责。他认为应该有一套法律，去规范我们在太空中的行为。
蒂米比·阿加纳巴(TimiebiAganaba)是一名英国、加拿大和尼日利亚的太空律师，目前受雇于坦佩的亚利桑那州立大学(ArizonaStateUniversity)，他提出了类似的观点。
根据《外层空间条约》第一条，太空探索应符合所有国家的利益和利益。阿加纳巴告诉我：“从法律角度看，我们面临的挑战是，没有任何机构对此进行监管。”
“你如何将这一好处分配给每个人？”
如今，已有半个多世纪历史的O.S.T.开始显露出它的年龄。它几乎没有提到私营太空公司、小行星采矿或人类住区。尽管它仍然是空间法的最终仲裁者，但它的措辞仍然足够含糊，可以进行多种解释。
去年，作为重返月球计划的一部分，美国公布了阿耳特弥斯协议(ArtemisAccords)，这是一套针对希望参与美国主导的月球活动的国家的法律指导方针。自那以后，已有9个国家签署了该协定，同意该协定最具争议性的条款：从天体中提取的资源可以拥有、利用和出售。一些专家说，这违反了O.S.T.的第二条，该条款禁止对其他星球提出领土主张。
目前还不清楚美国是否会说服包括俄罗斯和中国在内的其他主要太空大国签署这些协议。
阿加纳巴赞成发展太空经济，但她希望有关这一问题的谈判能包括来自世界各地的人。
目前，天平在很大程度上倾向于历史上一直强大的国家和人民。
例如，美国已经授权为SpaceX的Starlink项目发射数万颗卫星，该项目旨在将天基互联网带到遥远的地方-阿加纳巴表示，此举可以被视为类似于资源囤积。
她说：“在地球上的任何地方，如果你要开采自然资源，你都必须支付特许权使用费。”
“为什么太空应该有所不同？”
现今，外太空仍然主要存在于我们的想象中，我们都以不同的方式想象它。
一个想象点是埃隆·马斯克(ElonMusk)描绘的世界末日图景，他希望在我们的世界发生灾难的情况下展开火星文明。
更乐观的观点来自“星际迷航”系列，它希望世界人类能本着科学和探索的精神走到一起，共同发现新世界。
近40年来，洛杉矶平面设计师迈克尔·奥田(MichaelOkuda)一直是“星际迷航”(StarTrek)中的重要角色：他在“星际迷航：下一代”(StarTrek：TheNextGeneration)中为美国企业号(USSEnterprise)设计了独特的控制面板，被粉丝亲切地称为“OKudagram”。
当他的网络摄像头打开接受我们的采访时，他正在观看SpaceX的巨型银色火箭(现在被称为星际飞船)的实况转播，这枚火箭正在等待许可，以便进行一次试飞。他定期检查情况，看看进展如何。
尽管“星际迷航”的创作者吉恩·罗登伯里(GeneRoddenberry)最初将他的电视剧定位为以太空为背景的西部故事，但奥田指出，该剧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它开始接受像主要指令这样的概念，在该指令中，星际舰队明确重视土著生命形式和文明的自主性，”他说。
和Zubrin一样，Okuda认为理性的人应该能够找到尊重原住民的方法。
他提出了一个场景，就像罗宾逊的三部曲中的场景一样，在火星上定居甚至资源开发，而国家公园式的系统同时保护了地球及其本土生态系统的美丽。
他认为，这也可以被视为美国价值观的一种表达。
在我们交谈之后，SpaceX的星际飞船飞到了近8英里的高度，关闭了引擎，然后坠落回了地球。原本的计划是让这艘12层楼高的飞船重新点燃引擎并自我修复——但，它坠毁了，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尽管如此，Musk还是在推特上对测试数据感到高兴。
亲爱的AdamMann：
我很赞成太空探索，我想带着我的相机参加，但这是另一代人的任务。而殖民其他星球，则是另一回事——这是本世纪将终结的技术空想理念之一。我很高兴这是一个能让每个人都可以自由表达意见的问题。虽然我担心我们最终会在太空中犯下不可预见的错误，但我怀有一些希望，希望我们可以避免过去的错误——这个愿望可能源于太空是某个天堂境界的古老观念。
正如赫尔佐格所写的那样，这些问题中的许多可能被证明是异想天开。
我们在太空中看到了救赎的可能性，这可能永远不会到来。
作者：AdamMann
翻译：火星上的柠檬酸钠
编辑校阅：火星星舰舰长文俊
谢谢阅读
Thanksforyourreading.
Beprepared,andtryyourbest.
Thefutureisexpected.
如果有机会坐上火箭，就不要介意是哪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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