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识别甜味的内行。考古学家发现,早在1.2万年前,人类就开始食用蜂蜜了。大约在公元前年开始压榨甘蔗汁,经过蒸馏、提纯、干燥等程序之后制作固体糖。公元年左右,中南美洲的印第安人部落开始食用甜叶菊的叶子,制成甜叶菊茶,甜叶菊比蔗糖甜至倍。虽然甜味始终愉悦着人类的味蕾,但在历史的进程中,甜味却演绎出不同的文化故事。 蜂蜜被视为“天堂的礼物” 很长时间里,蜂蜜是人类所知唯一的天然甜味剂。在远古记忆中,从人类一出现就开始食用蜂蜜了,并认为这是神圣的甜味。在圣经《出埃及记》中,上帝答应给以色列人的应许之地是:美好、宽阔、流着奶与蜜之地。 古埃及人把蜂蜜当作防腐剂使用,也作为食物和药物,并用蜂蜜喂养神圣的动物,各种宗教仪式上也经常用到蜂蜜。古埃及文明认为蜂蜜非常珍贵,曾经一度令其成为货币,有很多蜂蜜的人被认为非常富有。蜜蜂还曾经是法老的象征。在以色列、中国和印度的历史上,也都有食用蜂蜜的记载;在罗马帝国,还首次出现了有关蜂蜜制作和蜜蜂饲养的专著。蜂蜜的尊贵多少与甜味让人愉悦有关。 最开始人类食用的蜂蜜大部分都来自野生蜂巢。人类采集野生蜂蜜的记录最早出现在西班牙比科尔普的洞穴绘画上,画中描绘了两个人顺着草编的软梯去采集悬崖上的蜂巢,这些岩画大约创作于公元前几千年。 发现一个野生的蜂巢最初是出于偶然,但人们很快发现,虽然蜜蜂不停地从一朵花飞向另一朵花,但它总是会满带着花粉径直飞回蜂巢,于是“beeline”(直线)这个词就诞生了。 通过跟踪蜜蜂,蜂蜜猎人总是能找到蜂巢。在殖民地时代的美洲,蜂蜜猎人为了寻找野生的蜂巢,一个人居住在荒野中。一旦发现蜂巢,他便把整个树砍倒,把蜂巢装在桶里。这是一件危险而孤独的工作,但是对蜂蜜的需求令它不可或缺。在人工驯养蜂群并不普遍的历史中,比如印度,蜂蜜猎人长期存在。在很多印度部落中,关于蜂蜜有许多特殊的法律,比如从别人家偷取蜂蜜会被处以死刑。 蜂蜜非常易于食用,不用加热到沸腾也不用冷冻。蜂蜜也被认为是有魔力的东西,是来自天堂的礼物,是上帝的食物。在认为蜂蜜是圣物的文明中,甜味自然是神圣的。蜂蜜加水混合之后发酵就成了蜂蜜酒,喝过蜂蜜酒之后,人人都会兴致高昂,更会认为甜味是来自上帝的滋味。 甘蔗吸引力征服世界 除了水果之外,人类的甜味经历主要来自蔗糖。甘蔗可能起源于新几内亚,大约在公元前年就已经出现,在公元前年左右随着人类的迁徙路线传播到了亚洲,特别是南亚的印度次大陆和东南亚。在这里与当地的野生甘蔗杂交之后,衍生出我们今天所知的甘蔗。 在印度次大陆,甘蔗有悠久的种植史,公元前至公元前年左右问世的《吠陀经》里就多次提及。《吠陀经》里把甘蔗当作甜蜜吸引力的象征,要出现在祭祀的仪式上。一开始,人们种植甘蔗主要是为了咀嚼,在东南亚和印度,人们剥掉甘蔗坚硬的外皮,吮吸和咀嚼其多汁的茎。后来开始煮沸甘蔗汁,生产出了固体的糖。古代印度医学著作《妙闻集》中列举了12种蔗糖。公元前6世纪的波斯著作中提到的固体糖,被认为是来自印度河流域,这种糖类似我们今天知道的粗糖:印度红糖。英语糖“sugar”这个词,被认为起源于古代梵文甘蔗“sharkara”。我国先秦时代的“柘”字就是指甘蔗,到了汉代才出现“蔗”字,“柘”和“蔗”的读音可能也是来自梵文“sharkara”。 大约到了公元-年,甘蔗才传播到地中海地区。阿拉伯人在甘蔗的传播过程中起了重要作用,随着他们征服埃及,甘蔗大约在公元年进入到了埃及。之后,甘蔗随着阿拉伯人的铁骑遍布地中海、叙利亚、塞浦路斯和克里特岛,在公元年左右进入了西班牙。 每个到过印度的欧洲人都对“不需要蜜蜂,就可以产蜜的芦苇”印象深刻。因为当时的欧洲人认为蜂蜜是唯一的甜品。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在公元前5世纪就听说有这样的“芦苇”(甘蔗)。进入印度的旅行者没有不提到甘蔗的,阿拉伯旅行家伊本·巴塔图在14世纪写道,印度克拉拉邦的甘蔗是最好的。-年在印度旅行的法国人弗兰克斯·白尼尔,也留下来很多有关孟加拉蔗糖的记录。 早期印度文学中,留下了无数讴歌甘蔗的描述。泰米尔语文学中经常提到,沿着卡佛里河两岸都种植着甘蔗,实际上甘蔗常常是种植在河谷里。早期的印度王公们建立了公园、树林和私人花园,花园里常常建有宫殿和大厦。创作于公元2世纪到4世纪的《爱经》里说,每个富有男人的房子里都要有一个花园。花园应该交给妻子打理,虽然体力劳动要交给花匠去做,但花园里应该种什么、怎么布局都要由妻子来决定,《爱经》里多处谈到花园之乐、花园的打理,作者认为,花园里要种植绿色蔬菜畦、甘蔗田、无花果树、芥末、香菜和茴香。在绘画和雕塑中,印度泰米尔纳邦的卡玛克什女神四只手里分别拿着莲花、甘蔗、驯象刺棒和绞索,其中的甘蔗尤其粗壮,足见甘蔗在印度文明中的甜蜜吸引力。 甜味导致洲际人口大迁徙 在年,葡萄牙人把甘蔗带到了马德拉群岛,并且很快传播到加那利群岛、亚速尔群岛和西非。大约在年,甘蔗进入了中南美洲,不久进入了英国和法国的美洲殖民地。原产印度适合北印度气候的细甘蔗,不适合在南方和热带地区生长,这些地方更适合粗甘蔗的种植,各种粗甘蔗被带到西印度群岛,经过广泛杂交之后,培育出的甘蔗品种是印度次大陆上甘蔗产量的一倍多。美洲的甘蔗彻底改变了欧洲、特别是英国人的消费和饮食结构。 当亚洲人在品尝糖的甘甜时,欧洲人只能从蜂蜜中体验类似的感觉。直到11世纪,东征的十字军骑士才在叙利亚尝到了糖的甜味。当时,只有在欧洲王室、贵族和高级神职人员的餐桌上才能看到糖,享用高价进口的糖成了一种炫耀财富的方式。在东西方贸易的早期,亚洲的糖不是一般商品,而是“香料”的一种,具有很高的利润。新航路开辟后不久,甘蔗种植园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增加。在英属巴巴多斯岛上,这个仅有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地,竟有多个甘蔗种植园。产量的增加导致价格急剧下降,蔗糖才得以进入千家万户。 自17世纪后半叶起,欧洲社会对食糖的消费和生产开始持续增加,欧洲殖民地的食糖生产以及本土国内的食糖消费,数量都不断增加。1年以后,英国在中美洲加勒比海殖民地巴巴多斯、牙买加等地的甘蔗种植园大量增加,英国人从荷兰人那里学到了种植甘蔗的技术,由非洲引入黑奴种植,不断降低蔗糖售价,逐渐在欧洲市场上取代了原先葡萄牙人在巴西甘蔗种植园生产蔗糖的重要性。 除价格因素外,喝茶的习惯也直接导致了英国对糖需求量的增加。年之后蔗糖与饮茶习惯开始结合,成为平民家庭中辅助面包主食的副食品,饮茶之外要食用麦片粥、面包与糖浆,这套饮食习惯增加了蔗糖的甜食消费。几百年间,蔗糖的地位在英国不断下降,由王公贵族食用的罕见珍品,变为富裕阶层食用的奢侈品,最后变为全体国民的日常食品。 欧洲人对甜味的追求,对世界产生的影响不仅是在饮食上,它还直接导致了跨越洲际的人口大迁徙。当欧洲国家在加勒比海地区的殖民地大肆兴建甘蔗种植园时,他们首先想到从非洲运进大量奴隶来进行劳作。结果,加勒比海地区乃至南美地区的人口构成,随着甘蔗种植园的不断增加而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可以说,欧洲人的甜与非洲奴隶的苦紧密联系在一起。——(《新华文摘》年第2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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