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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中文独家The1975浮出水面,再

来源:巴巴多斯 时间:2019/2/14

年6月北安普顿郡,Angelic录音室。在这片被阳光炙烤的宁静英国乡间,MattyHealy在沙发上坐立不安,被香烟的烟雾环绕,漂白过的头发根部已然褪色,身着看上去破旧不堪的衣服:一件撕烂的文化衫、碎花裤,还有脏到已看不出原本是白色的酒店拖鞋。他的语速是正常人的三倍。

“当你意识到自己就算没在吸毒,满脑子都还是装着那些玩意儿的时候,就该去戒毒所了。”他迫切地说,将思绪拉回到年万圣节时期。那时他跑去了巴巴多斯,为戒除自己那长达四年(这也是The主要开展活动的时期)的药物成瘾问题。他选择巴巴多斯是因为“从那儿可没法游泳游回伦敦。”他继续说着,语速还是那么快。

“毒品这东西,你吸了一阵就会想,‘噢,我不能再吸这些破玩意儿了。’然后你就会(以轻松的口吻)说:‘好,我去戒毒啦。’戒毒还不到一周,你就又想着要复吸了。”

他这个人热情、混乱,面对绝境时也能幽上一默,巧克力色的眼睛直盯着你看:你得认真听才能跟上他说话的三倍速。

作为一个文艺青年,Healy深深迷恋以异常方式激发的灵感,沉迷于威廉·巴勒斯(译注:“垮掉的一代”代表诗人、作家)和垮掉的一代(译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风行于美国的文学流派,主张寻求新的刺激,寻求绝对自由,以此向体面的传统价值标准进行挑战)的诗歌,就像PeteDoherty一样,“但我很讨厌PeteDoherty,所以我都是偷着这样干的。”和Pete所不同的是,Healy现在成功戒掉了毒瘾,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从29岁开始,将保持永远的“清白”(他甚至还戒了酒)。

“闭嘴听歌!”The罚站中,洛杉矶,年9月。

“比起做一个‘酷毙了’的已逝传奇,我宁愿重新做回正常人,”他尖锐地指出,“我宁愿看着KurtCobain变得又老又?,最后成为一个所谓‘名宿’。谁在乎你到底酷不酷啊?自杀这种事,我们会觉得是他们有天醒来突发奇想决定这么做的,而不是觉得他们可能每天醒来都得想办法不去这么做。听着,我以前也曾这样过。我没多少自尊。但如果你爱上音乐的真正原因是它曾救了你的命,那你就得担起责任,为其他有同样问题的人做同样的事。这就是我做音乐的目的。”

年的MattyHealy不再是二十五六岁时的那个滑稽自大的人了,而是意外地真诚、敏感、坦白,散发着他无穷无尽的惊人能量。他经营着The,在录音室里贴满了他们第三张专辑《ABriefInquiryIntoOnlineRelationships》的宣传海报。海报上这样写道:“即使我无法见证文化最后的美丽,至少我见过美丽终结时的文化景象。”他剖析了当下“放射”般肆虐的数字时代文化,引用了卡尔·荣格和尼采,厌恶反人性的后现代反讽,深信自己肩负使命:今年,文化将恢复“诚与真”(译注:LionelTrilling的演讲著作)。

10岁起,他就开始组乐队。他在乐队里度过了青春期,13岁就开始在柴郡和同学们写出了那些后来以The为名发行的作品。那些同学们就是他现在的创作搭档、制作人兼鼓手GeorgeDaniel、贝斯手RossMacDonald以及吉他手AdamHann。养着一头拜伦风卷发,还长着一副漂亮脸蛋的Healy,自然成了一名令人神魂颠倒的乐队主唱,但没有一家唱片公司有慧眼发掘这支乐队的音乐特质。为了回击,乐队通过他们自己的厂牌DirtyHit(最初由乐队经理兼密友JamieOborne创建)出了道。他们的前两张专辑年的《The》,以及年那张名字长到令人发笑的《ILikeItWhenYouSleep,ForYouAreSoBeautifulYetSoUnawareOfIt》都拿到了销量榜第一,后者甚至还在美国拔得头筹。他们看上去像是来自年代的复古流行卡通乐队,比如DuranDuran、INXS,甚至还有那么点OneDirection的意思,歌词里却充斥着对于成瘾、抑郁和疯狂的无力辩解。由此,他们收割了一众年轻小女生粉丝,却让其他人摸不着头脑。

年发行的两首歌预示他们终将迈入“伟大”:营造出崇高圣境的《SomebodyElse》和精致的不插电单曲《SheLaysDown》,后者是Healy写给他母亲DeniseWelch的产后抑郁和自己成瘾问题的一首哀歌(这位曾出演过《科里》和《放荡女人》的母亲觉得这首歌“真挚而美丽”)。乐队的歌和普通的流行歌曲不一样。粉丝们自觉地以行动回应乐队,他们把Healy的歌词文到身上,崇拜他,把他视为emo-pop界的HarryStyles、Lorde和Halsey都曾翻唱过他们的歌,他们也给TheRollingStones暖过场,在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的演出更是一票难求。他之前所说的自己音乐事业的职责,或者说目的,立即就变成了现实,太快了,“快到把我弄糊涂了:不少孩子都写信给我说,我们的歌救了他们的命。”

然而,青少年文化以外的主流圈,直到年乐队赢得全英音乐奖最佳英国乐队奖项的时候,才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他们在现场表演了活泼的synth-pop单曲《TheSound》,转播画面上不停切换着媒体们对于他们处女专辑的尖酸嘲讽(不少观众还以为家里的电视被黑客给黑了):“他们是在开玩笑吗?”“现在还有人做这种音乐?”“装模作样。”“难听到你想砸电视。”这做法挺聪明也挺有趣的,大胆而具有颠覆性。但奇怪的是,即使现在,乐队还是一个“圈外人”似的存在。“我们是世界上无人认识的乐队里最厉害的一支?”Healy惊了(可以理解,毕竟在他的世界里,自己可厉害了),接着说:“行吧,我们做的一切都有点不按规律出牌。”

他是个让人找不到规律的家伙。有时候他话说得太快了,以至于会出现他所谓的“抽搐”:把所有手指的指尖一个接着一个地摁在两只手的大拇指上,就像虫子动它们的钳子一样。“我左边这里、右边这里、这儿、这儿、这儿都会这样。”

挨着边儿:The成员(左起)GeorgeDaniel、RossMacDonald、Healy和AdamHann,

洛杉矶,年。

他解释道,挨个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胳膊、膝盖,像是一种奇怪的强迫症流程,就像网球传奇拉斐尔·纳达尔经常干的那样。他机敏的脑瓜也正是他选择陷入泥潭的原因:为了消去脑子里的噪音。

“我挺嫉妒其他人的,”他叹息道,指着自己那灵感不停迸发的脑袋,“我的脑子啊,从早上一起床就开始,不停往外冒主意,可烦了,有时候我就想,‘天哪,又开始了。’在我刚开始尝试药物的时候,我脑子里就突然沉寂了下来,感觉就是,‘嗯......就是这种感觉,没声儿了,脑子里没声儿了。’”

这就是Healy那可怕的故事。年6月,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再撒谎”,要去拥抱“真相”,要去摆脱摇滚乐的陈词滥调,这使他变成了“一个烂作者、烂人、烂朋友、烂同伴、坏儿子,伤害他人。而且,我关心他人......远远比关心自己更多。我知道这很可悲,但我真的是这样的”。在戒毒时,他收到了乐队其他人给他寄来的信,他们发自内心地记述着心痛,这些信里写满了他们的感受。自那之后,他每周都自愿去参加复吸检测,这都成了乐队的例行公事之一了,“有点在监狱里的意思”,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接受戒断治疗。他还跟我们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是关于在巴巴多斯时一匹名为Favor的马的故事。

据他所言,这匹马用所谓的“马疗”救了他一命,虽然他一开始对这玩意儿将信将疑。在教练的指导下,他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和这匹美丽、优雅的黑马建立起互信。一开始Favor对这个深处于孤独痛苦中的卷毛年轻人还“爱理不理”,但最后,Favor却与他寸步不离,给了Healy一种“非常深刻的启示。”他从他的新伙伴身上看到了“坚毅、力量、独立、与当下和谐相处、不自负,这些是我所缺乏的品德。我学会了怎么样去做一个更好的人。跟你说,这次经历真的改变了我的人生。”

那这到底是怎么改变你对自己的看法的呢?

“嗯......这就像......把自己当作一匹马,不是吗?”他若有所思地说,“你不必告诉马要爱它自己,你懂我的意思吗?或者啥东西该吃,啥时候该睡。它们自己就会去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它们不会因此评价自己的行为。它们只是做了这些事儿,就完了。因为这也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

之后,他开始讲述新专辑制作中的每一个细节。专辑里的歌词主题是“数字时代下的爱情、恐惧、性以及失去”。如今的人并不做对自己有利的事,他们因此批判自己、批判他人。Healy补充说,说白了这是“对我内心恐惧的一次拷问”。专辑制作完成后的三个月内,必将成为代表这一代人发声的作品。(译注:《ABriefInquiryIntoOnlineRelationships》现已发行。)

洛杉矶,年9月。从坐落于好莱坞山上的一扇巨大的牧场风格木门向里望去,可以看见一间录音住宿两用的工作室,MattyHealy正从容地穿过正面用落地玻璃打造的开放式厨房兼客厅。他还理了个新发型,一个两侧推短、乌黑亮丽的扫把头,身上罩着土豆袋一样的麻布衣服。这件长及小腿的燕麦色男式礼服大衣让他看起来像年梵高传记片《LustForLife》里的男演员KirkDouglas。不过,他觉得自己更像年PhilCollins在《TopOfThePops》里的造型。当时Collins在自己老婆跟装修师傅私奔了之后,在钢琴上摆了一个油漆桶。在那之后8年Healy才出生。

The就住在这儿,做完了《ABriefInquiryIntoOnlineRelationships》,并开始制作他们将于年5月发行的第四张专辑《NotesOnAConditionalForm》。Healy特别喜欢洛杉矶,“它阳光灿烂、积极向上、活力无穷、健康美丽”,非常适合千禧一代的生活方式,他们号称自己过着保健生活,每天早上和私教一起锻炼。Healy的康复状况很好,尽管他意识到他已经断了自己的药物来源,但你肯定也想知道,在离开“我的毒品地狱”三个月后,他对近日所做的“公开(戒毒)声明”作何感想。

“我只想向我妈妈道歉,”他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作为父母,你不可能默许那样的事情存在,你也不禁会想‘:唉,我为什么不......’”他情绪渐渐低落,“你会觉得是你自己的错,你懂我的意思吗?但其实并非如此。”

厨房兼客厅的屋内很热闹:里面有乐队的成员和他们的女朋友们,旁边坐着刚签约DirtyHit厂牌、留着蓝头发的菲律宾艺术家NoRome,抽着一根巨大的、有点Wu-Tang-Clan风的棕色卷烟(这使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字:可怕)。

Matty在米兰演出,年;父亲TimHealy和母亲DeniseWelch,伦敦,年;

回到乐队那用木板镶嵌而成的工作室,Healy给我们放了一遍已经做完的《ABriefInquiryIntoOnlineRelationships》,手指在空中指挥弹奏,和节奏契合得恰到好处。乐队今年已相继发行了四支单曲,大部分都是活泼的synth-pop(首播单曲《GiveYourselfATry》将哥特与流行乐完美融合)曲目,只有一首有些令人惊奇,那就是《LoveItIfWeMadeIt》,它以一种疯狂的姿态集合了一系列当代话题:讨论会/退化/化石燃料/手淫/移民/自由主义刻奇/像橄榄球手般屈膝下跪/“我像贱人一样对她动手动脚”(译注:引用了唐纳德·特朗普于年在访谈中的原文,可能暗指其大选有与俄罗斯勾结的可能),据我们耀眼的Healy所言,这些都是“当代传说”!

而专辑中其他的歌同样给我们留下了启示:刻意压抑的多重人声制造出戏剧化的效果,加上迷幻而又急促的beatbox,听起来就像是AphexTwin加入了《KidA》时期的Radiohead。还有一个以Siri的口吻讲述的文化寓言。Siri的“挚友”互联网通过给他看“别人啪啪啪”的视频来给他打气,赞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这首歌讲述了一个JoyDivision式的惊悚凶杀故事,其实Healy对JoyDivision知之甚少,“嗯,我好像去过Maccleseld墓园(译注:JoyDivision主唱IanCurtis墓地所在地)”。另一首歌中他又跟大家玩了个跟药物问题相关的文字游戏,“我背上坐了只20英石重的猴子”(译注:“背上的猴子”意指戒断),带着点FleetwoodMac回魂的感觉,或者说是年代流行歌手PeterSkellern的轻音乐质感。而最后的两首歌为专辑画下了圆满的句号:《ICouldn’tBeMoreInLove》拒绝辩解,寻求改变,谱写了一种激烈的悲怆所造就的震撼。这可能是一首《X音素》节目冠军所能写出的最好的歌。

如果不是听着那么冗长,这也可能成为一首MichaelJackson的情歌,类似HarryNilsson于年发行的那首传奇金曲《WithoutYou》。随着情绪在铺垫中逐渐高涨,Healy在终曲《IAlwaysWannaDie(Sometimes)》里哀叹道:“歌唱着Blues(译注:双关,指忧郁),没有必要去买水泥做的鞋子(译注:双关,即尝试自杀)。”在仙音般假声的环绕下,结尾处的大提琴段落扣人心弦,有点贝多芬的意思,令人沉醉其中。“你想给专辑做一个好莱坞式的结尾,然后那个结尾,”Healy兴奋地描述着这个令人咂舌的结尾,“像电影《毕业生》一样。”

这张专辑戏剧化、真诚、荒谬,大多数时候都很精彩(这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们亲自制作,效果绝佳,而在Healy所谓“George的强迫症”的驱使下,创意方面又获得了提升。Healy显然已经摆脱了药物对他的束缚,不仅成了一个更好的人,音乐方面也变得更加有创造力了。如果这张专辑里有那么些Radiohead的影子,那么他们更像是Coldplay的反面:一支前途无量的年代乐队引人注目地向前发展,他们不是突然被赋予特殊的创造力,只是不惧黑暗的现实而已。

The是千禧一代的杰出代表,MattyHealy现在坐在蔚蓝的天空下,俯瞰洛杉矶的全景,向大家宣称道,“而千禧一代该怎么定义呢?他们通晓音乐,精神还特别不稳定。”

我们待在铺着木板的录音室露台上,一起坐在白色的真皮沙发上,Healy点着一根烟。对他来说,这是为了稳定自己的大脑,“这特别重要”。而他怎么熬过戒毒的日子的呢?忍过一年是一年。

登顶:MattyHealy和乐队成员们欣赏美景,洛杉矶,年9月。

          

        

      

他们拿过救生合格奖章:The在爱乐之城溅起水花。

他嘴里嚼着用牛皮纸包着的健康的沙拉外卖,一边跟我说:“不好意思哈,我饿坏了!”他现在没那么狂躁了,也看不见之前那些手上的小动作了,但他的脑子还是飞速旋转,剖析着网络时代背后的操控力量,听他说话就像在YouTube上看一个三倍速的TED演讲。他博学多闻,信奉科学,了解谷歌是怎样运作的(我们的搜索都是个性化的,这便导致了我们所了解到的信息也是固定的,带着局限性),也知道数字时代下的“眼球经济”(译注:指在现代社会网络中,品牌都处在吸引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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