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区日报”系列转自微博
诗酒流觞_沉迷0v0感谢作者的转载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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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子云练春
“我感到难过,不是因为你欺骗了我,而是因为我再也不能相信你了。”
——尼采
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我终于可以摆脱……
“U未发现异常。”我程序性地向伙伴们报告着自己的状况。
但是我知道U国的水上飞机已经在接近我了。我看见了它们,我能感觉到它们身上那股饱含敌意的气息,还有飞行员眼中憎恨的火焰。是的,憎恨我。他的家人一定饱受战争残害,他的战友也许已经像拉科尼亚一样再也不会醒来。
“继续行动部署,不要管我的情况。”我在前几天的战斗中受了伤,虽说伤得不重,但是流出的血已经能让鲨鱼闻到我的味道。正如鲨鱼将落水的伤者拖入冰冷的深渊,一场残酷的追猎又要开演。
伴随着一道又一道冲击波的袭来,深水炸弹在我的左侧炸开。我渐渐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真希望不要就这样睡过去,我还能多拖一会儿,这样我的同伴们就不会有事的。没有空气的海水中只能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咕噜咕噜,嘿嘿,就像U47姐姐在我耳边低语一样。
我撑不住了,身体在一点一点落向海底。生命如此脆弱,我咳了两个气泡,翻了个身看着越来越远的海面,此时是中午,阳光正好。我伸出右手想去尝试摸一摸温暖的阳光,但我还是放下了手,因为手背上的那几行字远比阳光更加刺眼——
“不要出示红十字旗。”
“1.国际上还没有这方面的规定;”
“2.出示红十字旗绝不会使英国人产生任何宽容和同情心。”
最终我没有摸到阳光,就像我没有救出拉科尼亚号上的幸存者;最终我没有带着名字离开,就像遥远北方那位形似囚徒的女王;最终我也没有逃出深渊,就像被我击沉的敌人们一样。
WernerHartenstein,我的舰长,我们也许再也没有用荣耀证明自己的机会了。
是的,战争就是如此残酷。视线渐渐模糊了,承载我身体的海水离黑暗越来越近了,现在还能回想起的,也只有那道“拉科尼亚命令”。
战争就是么一回事,我们再也无法相信彼此。U,任务失败,无法返航。
年3月8日,U在巴巴多斯岛移动海域受到美军飞机深水炸弹攻击并最终沉没。
我不该醒来的,请允许我带着耻辱就这样睡去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醒来的。我理应已经沉没在海底,然后作为一个代号消失。最终我的身体将化作海床的一部分,我那本就不存在的名字将被人遗忘,最后彻底消失在历史之中——这才是我的归宿。
我只记得醒来的那一天非常的冷,我在一个冰冷声音的命令下站了起来。那种感觉非常的奇妙,我的苏醒并不源自北纬12°38′西经54°39′那具已经冰冷的躯体——在我的想象中它应该是冰冷的,因为柴油机早就熄火了——而是源自那一份份记载了我构造的设计图纸,源自这个世界上还记得我的人们的记忆,源自那一个个有关于我的故事。我觉得自己像拼图一样,由破碎变成完整,渐渐获得了现在这副躯体。虽然它远远不如以前那副钢铁躯体之坚硬,但是却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思维。现在的躯体让我想起了我可爱的船员们,他们当初就是用这样脆弱的身躯与我并肩作战,与我一同获得荣耀,与我一同潜行于深渊,并-与我一同埋葬在那里。
我有了新的躯体,新的武器,身边的其他人告诉我这是我的新生。但是,每次看到身边那些长得一模一样的舰船时,我总能感觉到与她们为伍的我更像一个幽灵。我想逃,想知道究竟过去了多少年岁,想看看现在的世间是什么样的,更想去看看阳光——毕竟不论世界变成什么样子,阳光总是那样照在海面上。身为U型潜艇却喜欢温暖的阳光,我总是因为这个被U81姐姐骂。毕竟我们经常在海底工作,黑暗的海水保护着我们,浮上海面就会变成猎物。
我提出了我的要求,得到的却只是像那些被批量生产出来的潜艇们所拥有的头盔。我被逼迫和她们一同作战,我们巡逻的海域总是风暴翻涌,那里的海水像沾染了污秽一般漆黑。在挣扎了许多次后我放弃了,我本以为我再也逃不出去了,那些被称作“深海”的舰队不会理会我的哭喊的。
“然后就是赤城她们在深海的海域发现了你吗?”
对面带着阳光般和煦笑容的人让我想起了WernerHartenstein,我的舰长。我曾经最亲密的伙伴,也正是他的行为最终导致“拉科尼亚命令”刻在我的脸上。这是我和他共有的耻辱和荣耀。而此时对面的人更加年轻,却有着淡淡的一丝舰长特有的坚定与勇敢。
“对的,就是这样。赤城小姐率领的航母编队最终发现了我,将我带了回来。感谢您在第一次追踪到我异于其它深海的信号时,就选择追踪我,并派出您最优秀的航母编队大力搜救。”我顿了顿,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恕我直言,指挥官,我们U型潜艇的思维一直是这样。我没有优秀的性能,也没有非常丰富的作战经验,那么请问我究竟可以做到什么让您如此看重我,看中一艘……带着耻辱沉没的舰船。”我垂下头,蓝色的短发没有办法遮挡我的脸上的羞愧。
我死死地盯着桌子上的文件,这两天我拜托这位指挥官的秘书——我认识她,莱比锡级的莱比锡号轻巡洋舰,虽然再见时我们都拥有了与人类类似的相貌,但是却没有人能比我们更加熟悉G国的装备——搜集来了大量外界的信息。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了,那场战争早就结束了,大家一个接一个地成为了历史书上的字迹,连邓尼茨将军都不在人世了。用负责帮助我整理文件的逸仙小姐的话说就是,沧海桑田。
目光又一次落在桌案上的文件上,邓尼茨将军,拉科尼亚命令,纽伦堡审判上的质问……都怪我,都怪我。
“我不该醒来的,请允许我带着耻辱再一次睡去。”有泪水从脸颊上滑落,落在嘴里咸咸的。舰长说过眼泪代表软弱,我果然还是无法坚强,这样软弱的眼泪也无法冲刷刻在脸上的“拉科尼亚命令”。
“行了,这个问题我先不回答你,你有非常充足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桌子后面的人打断了我的思绪,“U81,可以出来看看你的妹妹啦,快快快。”
“U81……姐姐?”
那一段记忆里没有阳光,我却一次又一次地回忆
“那么,请各位重复一遍元首的命令。”指挥室里舰长的声音响起。
“开普敦海域的战斗行动不能受到妨碍,在救援时潜艇决不许陷入危险的困境。”另一位船员答道,“特别是,潜艇在救援时不能受到伤害。”
“那么你们清楚应该做什么了吗?”舰长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坚定,容不得一丝质疑,但却不像水面舰艇的舰长们随便说两句话就像是命令。他是严格的将领,也是智慧的领袖,他是我的舰长。
“营救一切落水者。”他们答道。
不,不,别去,不要相信他们……
记忆又一次模糊了起来。
“U号,U号似乎在附近海域,要不要请求支援?”
“人手还是不够的,我们没有办法援救如此多的伤员,初秋的天气让我们的工作更加困难。”
“一天过去了,舰长,盟军的侦察机马上就会发现我们的。”
我的舰长,他站在甲板上沉思。
不要,千万不要下达那道命令,那会让我们——
“用明码发出无线电报:如果有船只帮助被击沉的‘拉科尼亚’号幸存者,我方不会攻击,前提是我方没有遭到潜艇或飞机的攻击,我方已经打捞出名幸存者。”舰长淡定地说着,“就应该这么办,这样做是对的,对吧?”舰长轻轻拍了拍我背上的栏杆,然后打开舱门走了下去。那一天他脸上的决然直到今天仍让我动容。
那会让我们万劫不复!不要相信他们,不要!
记忆又一次模糊了起来。这种模糊经常让睡梦中的我辗转反侧,似乎是催促我赶快醒来,不要想起那一天最后的黑暗。
“一架美国B-24轰炸机正在逼近!”大副冲进房间叫喊着。
“警戒,做好随时脱离的准备。同时警告U和U注意规避,让他们先一步脱离。”舰长脸上没有一丝慌乱,仿佛他早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一样,“在舰桥上挂起红十字旗,同时用莫尔斯电码向轰炸机发报,告知我们的援救任务。”
“可是这样的话……”大副欲言又止。
“快去!快去啊!”那是我第一次听见舰长那样叫喊,他愤怒地把自己从家乡带来的杯子砸成碎片,大副见状飞也似的逃了出去。舰长颤抖着坐了下来,两臂支撑着不让自己从椅子上滑下去。我看到有泪水从他发红的眼睛里流了下来,舰长说过眼泪是软弱的,原来我的舰长也会软弱。
“,到底是我错了……还是战争已经把我们都变成了……魔鬼。”
我无法回答,那时的我还不会说话。大错已经铸成,我会与您一起背负这耻辱,即使日后我们的耻辱会被挂在高高的墙上,直到我们都化为尘土,穿过我们无从知晓的岁月,直达遥远的未来。
记忆又一次模糊了。
“我们中弹了!”
记忆又一次模糊了。
“割断拖着救生艇的缆绳!飞机会跟着我们走,不会误伤到伤员的,快!”
头好疼,为什么,为什么还不醒来?
“停止救援被击沉敌船所属人员的一切行动。这些行动包括:营救落水者;把他们安置在救生艇上;扶正倾翻的救生艇;提供食品和淡水,等等。因为救援行动是不符合消灭敌方商船和船员这一战争最起码要求的。”
不,不,不!邓尼茨将军!
“指望敌人的怜悯和宽容是最愚蠢和错误的!”我大叫着醒来,就跟苏醒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U81姐姐从一边的床上跳起来抱紧了我,我又一次被那一段记忆折磨得头疼。
“Werner……Hartenstein……”下意识地嘟囔着什么,我渐渐地睡了过去。
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
“就是这个样子的,我们沉没之后发生的一切就是这样。”U81姐姐说道,她的声音中有着我们G国舰娘特有的淡然。
“那么邓尼茨将军所受的质问是因为我和——”我赶忙继续提出我的问题。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不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U81姐姐开口打断了我的话,“你脸上的那些字迹,手背上的字迹,这都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是你自己刻上去的,这种懦弱的行为可不是U型潜艇能做出来的。”
“脸上的……是拉科尼亚命令。”我如实回答道。
那道印迹是我苏醒后,深海麾下的战列舰俾斯麦刻在我脸上的。当时我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身体,正在我练习抓握时她冲了进来。战列舰的身躯是如此庞大,她一只手就抓住了我的下巴,将我按在墙上不敢动弹。
她叫喊着质问我,一边质问我,一边在我的脸上用指甲刻下了早已铭刻在我心中的几行字,之后便将我摔在地上。她告诉我,我不配做G国的U型潜艇。我胆小,懦弱,还为了毫无意义的事情……
“然后呢?手背上的字还带着血迹,看上去是新的伤口。别告诉我这也是深海做的。”U81姐姐没有给我胡思乱想的时间,继续发问。
“那个是我自己刻的。我不想忘记,我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相信他人,愚蠢的信任只会害了自己,也救不了别人。”我认真地回答道。
“瓦纳就是这么教你的?”背后有个声音响起,U47姐姐捧着茶杯轻巧地转了几圈,在我面前故作端正地坐了下来,那差点洒出来的茶水似乎控诉着她根本不是位优雅的淑女。
瓦纳船长?他直到最后都没有后悔。
“我想知道,瓦纳最后后悔了吗?”U47姐姐看着我的眼睛,露出严肃的表情。
“没有。但是他失败了,我们的名字一起被钉在墙上,被人们观赏。”我低下头去,眼前的世界似乎蒙上了一层紫色的阴影,“我知道,我的战果远远不如姐姐们,所以姐姐们可以坐在这里,心安理得地感受胜利的骄傲。”说这句话时,我的脸上带着一丝模糊的笑意。
“所以姐姐们都是著名的英雄,而我只让U型潜艇背负上冷酷罪责的耻辱,请姐姐们不要为这样的我担心了。我的姐姐们,我很开心!毕竟,”我的脸上很多个年头都不曾出现的笑容,这份笑容伴着脸上的疤痕一定十分狰狞,“‘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U47姐姐愣了愣神,随后调皮地笑了起来“U,你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狼群作战’了吧?明天早上,你的第一个任务,准备列队出发。另外——”U47姐姐灵活地跳到我身边,把嘴凑在我耳边说道“Wasmichnichtumbringt,machtmichstarker.”(注:那些没能杀死我的,使我更坚强。)
这样吗?我笑了笑,我等着。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U81注意观察附近的水流,U你走在前面负责警戒,别怕啦你这么灵活而且运气这么好,怎么可能没来由地撞上别的船,别傻了。”U47姐姐指挥着。
“大青花鱼和射水鱼负责后方的警戒工作。虽然你们可能不太适应狼群作战,但是现在大家在一个港区,也是要并肩作战的伙伴。感受到狼群作战那不可思议的魅力了吗?”U47姐姐居然这么轻信那两个U国船,可恶,我想起了U国的轰炸机……头又开始疼了,视野里又涌上一股略带妖邪的四色。
“U47别光顾着吹牛了,深海的主力核心编队已经进入你们的侦测范围内了,让U加大力度探测九点钟方向。”海伦娜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多盯着其他区域,我才不相信她。
“明白,直布罗陀要塞的核心舰队,嘿,U已经发现了他们了,准备数据传输,这些现代科技真是太好用啦,大家准备,梯形阵,第一波雷击。”U47姐姐难得地认真了起来。也许这就是强大的英雄吧,轻描淡写而毫无疏漏。
“第一波雷击全部命中,第二波雷击准备。”
“第二波雷击全部命中,报告受损情况,收工啦姐妹们~”U47姐姐向大家招呼着。
“残余战列舰一艘,U两发雷击没能击沉她。”U报告着自己的发现。
“大家准备搜索海域,弄不好要进入夜晚作战。U开启新配备的深海感应雷达,剩下的搜索工作就交给你了。”U81姐姐命令道。
“是。”我羞愧难当,最后我还是拖了大家的后腿,这次作战中,只有我配备了新的深海感应雷达,那么就让我来弥补自己的错误吧。
不一会儿,战列舰残破的身躯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鱼雷发射器准备,校准器启动,准备发射。奇怪,这战列舰身上的紫色……怎么跟这几天我看到的一样?
命中,确认击沉。我立刻回过头去,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会去看那些已经确认无法还手的敌人,他们的死活跟我——
“救命啊,别丢下我,我还不想死,我还要去找姐姐!谁来救救我!”
这是?深海的舰娘也会求救?还是说她和我一样是被深海控制的?
不论怎么样都跟我无关了,我不需要去管敌人的死活。
“我,咳咳,救,救命,咳咳,姐姐——”身后的呼救声渐渐弱了下去,战列舰可不会潜水,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指望敌人的怜悯和宽容是最愚蠢和错误的!”我念叨着,脸上的拉科尼亚命令传来一阵阵灼痛感。
“U,战争是会把人变成魔鬼的。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们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瓦纳舰长的声音!你在哪?舰长,是舰长的声音,在身后!可是我不敢回头,我会做出傻事……“那么你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了吗?我的U?”这穿越时空的声音如同当头一击。
“营救落水者!”我奋力向后游去,眼中诡异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脸上被刻伤后留下的疤痕在一点一点地脱落。战列舰已经被海水吞噬的身影已在我的眼中分外清晰。如同深渊的黑色海水里,我拉住了她的手,奋力向海面游去。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弃了,我要带着她一起离开,我要带着她一起返航。
U,返航
“安德烈亚·多利亚级二号舰,卡约·杜伊利奥,营救成功。”海伦娜站在礁石上对身边的指挥官说道。远处的太阳升起一半,两人看着正在奋力将卡约拖上沙滩的U,长舒了一口气。
“哪有什么深海感应器的,这都是全靠了你身上残余的深海印迹我们才能追踪到卡约的消息的,你都不知道卡约这小姑娘多能躲。”指挥官一屁股坐在礁石上,对下方海滩上远远看着自己的U露出非常灿烂的笑容,“干得漂亮!”
U看着远处升起的太阳,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刻痕跟深海的印迹已经消失了。也是,邓尼茨将军都已经为自己的行为做出抗争,身为当事人的自己又怎么能继续深陷其中?
对了,还有一个人,需要告诉他。
U站直身体,对着太阳的方向:“长官,你还记得拉科尼亚号的人们吗?如果可以的话……在战斗结束的这一个黎明,让我们和那些无辜的人一起返航吧。U,收到命令,调整航向——”
U再一次跃入水中,她的潜艇伙伴们在欢迎她的归来,她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如此自由,像自己的姐姐们那么灵巧。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动作如此优雅,好似海的女儿从泡沫中归来,重新投入海的怀抱。
“U,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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